【百人写桐城】邂逅月山

【百人写桐城】邂逅月山

月山,顾名思义应该是指山形如弯月,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、只缘身在此山中,当我站在月山前,因视角关系,一点也看不出它哪里如弯月,眼前只是江淮之间常见的一座小山丘,并不高大,确切说,它应该是凤山(投子山)向城区延伸的最后一线,再向前,就是龙眠河年复一年冲积而成的河畔平地。仲春时节,草木萌发,沿山脚处一带碧水缓缓流淌,那是境主庙水库的东干渠,向东延伸,灌溉着桐城东部的农田,也为月山平添了山清水秀的注脚。

月山是座小山,和境内的龙眠山、挂车山、大徽尖等比起来,简直不像是山,月山也不出名,现在知道它的人并不多,但在桐城历史上,它曾经相当有名,清初姚孙棐“归隐龙眠山中,筑颂嘉草堂”,地在龙眠山口小月山,则其风光秀丽可见一斑。

月山的出名,更在于它是一方风水宝地。

《桐城耆旧传》中记载了这样一则故事。明初“桂林方”六世祖方懋,字自勉,和金腾高、史仲宏意气相投结为异姓兄弟。史仲宏智力超群,对风水之学非常有研究,有一次他觅得一块吉壤,准备告诉金腾高,结果到了金家后什么也不说就离开了,又来到方家,考察一番后对方自勉说:“你的后代肯定繁盛,富而且贵,我找到了一块宝地,特地告诉给你。”方自勉很奇怪,问其原因,史仲宏答道:“我到你家门口就听见小孩子的声音,这是后代繁盛的征兆;进来后听见妇人纺织的声音,这是富庶的征兆;坐下来后听见读书的声音,这是高贵的征兆。我经过金家,他的儿子正和人赌博,(这是家族衰败的征兆),谁还能够抗拒老天的意思让他家更有福呢?(所以我把这块地告诉你)”。《易》曰:“家人嗃嗃:悔,厉,吉;妇子嘻嘻:终吝”,又曰:“有孚,威如:终吉。”仔细想一想,史仲宏所说的,哪里是风水,其实是治家立世的道理。

史氏所指的那块地位于龙眠山口,叫做月山,后来证明还真是块风水宝地。方自勉生有五个儿子,时人称之为“五龙”,其中第三个儿子方佑中了进士(桂林方氏第一个进士),小儿子方瓘中举,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,这支方氏被人称之为“桂林方”,形成以方学渐、方以智为代表的赫赫有名、绵延至今的世家大族。

月山是块风水宝地的消息不胫而走,除了方氏,当时的一些世家也都将逝去的先人葬于该山。以“马埠吴氏”为例,八世祖、嘉靖四十一年进士、曾任明朝南京通政司右通政的吴自峒就娶了“桂林方”方梦晹之女为妻,吴方氏诰封太淑人,卒后葬于月山;吴自峒的儿子吴汝震,娶了南京户部侍郎盛汝谦的孙女为妻,夫妻俩死后合葬于月山等。

虽然早就知道了月山的大名,也知道地在龙眠山口即现在的境主庙水库大坝附近,来来往往龙眠山N次,但一直未曾与其谋面,直至上周日到境主庙水库踏春,回来时突发奇想,没有走惯常走的主路,而是沿着东干渠迤逦向前,约行一里路即看见渠道上架有一座白色雕栏石桥,心中一喜,知道那必是月山无疑了(位置在龙眠山口、又特意修此石桥的,也只有桂林方氏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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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桥下,抬头向山上望去,从低到高,疏疏朗朗分布着四五座古墓,最有特色的是墓碑,和桐城常见的立于坟后正中位置的靠山碑不同,这些墓碑均立于坟前,并用青砖堆砌、白灰勾缝,砌出两侧护墙和弧形的护顶以保护墓碑。印象深刻的则是其中两座大墓均用石块砌有多层的护墓围垣,石块之间结构紧密,工程浩大,既防止水土流失对坟墓的侵害,同时又使得整个墓区显得干净整洁,在桐城的墓葬中非常罕见,可能也是这些明朝古墓能保存至今的重要原因。

小山中部最佳位置就是方自勉的墓,前面树有桐城市级文保碑。我没有细看墓碑,心里似乎担心惊扰了先贤的休憩一般。鲜花礼佛,自洁洁它。随手摘了三枝映山红献于墓前,三鞠躬后离去。

转过身,整片墓园面向城区,视野开阔,与观野崖隔龙眠河相对,观野崖再过去,就是桂林方氏世代所居的北大街(旧称凤仪坊)。慎终追远,勿忘祖先,其实先人又何尝忘了我们?即使逝去,也在默默守护着自己的后代。幽冥与人间,隔河相望,思亲之情,显而易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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